【崔礼礼·前世】-《纾春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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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春华死的那一日,我将她抱在怀中,她怕过了病气给我,用力将我推开靠在床头不住地咳喘,最后气若游丝地拉着我的手,泪流满面地跟我道歉:

    “姑娘,奴婢怕是陪不了您了.若有来世,您别再嫁来县主府,做你想做的鸟儿吧”

    我颤抖的手抚上她的脸,替她阖上双眼:“若有来世,一定让你走遍天涯海角.”

    春华走后,我就闭门不出了。

    县主府就像一座活死人墓般,除了我,剩下的都是守墓人。

    爹娘来“扫墓”,我都避而不见。

    娘隔着门不住地掉眼泪。

    “礼礼.我知道你怨我。可是你不知道,你回来了只怕会活得更加艰难啊.”

    我的确怨恨的。

    怨恨她不让我回家,怨恨她帮着县主弄来那一座贞节牌坊。

    我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,为什么是我,为什么我要像一条被遗忘的蛆虫,附着在人世间的阴暗角落,苟延残喘着,不知今夕是何夕。

    爹站在一旁唉声叹气,最后用手拍拍娘的肩,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:“有些事,说了也是于事无补,走吧。”

    娘不死心:“礼礼,你来送送爹娘吧——”

    破天荒的,那一日我站了起来,一言不发木然地送他们走到大门口。

    家仆一推门,吱呀一声。

    门外,就是喧嚣的尘世。

    多少年了,我想过无数次,不顾一切地推开这扇大门,将自己衰败的身躯投入那车水马龙的、满是尘嚣的人间。

    让自己的身躯贴在那香的、臭的、干净的、肮脏的、油腻的、清爽的万物之上。

    像是被这世间万物所蛊惑,我抬起脚就要踏出门槛,手臂却突然被人牢牢抓住。

    回过头一看,是杨嬷嬷,她白着一张脸,像是坚守地狱的无常,毫无生息的嘴一张一合:“夫人,你的身份不宜出门。就在这里拜别亲家老爷和夫人吧。”

    我的眼睛闪了闪,终究是收回了脚,在门内站得端庄笔直。

    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这繁华的人世间。

    【终曲】

    在病榻上缠绵的那些日子,我活得浑浑噩噩。

    弥留的那一个夜晚,像过去无数个夜一样,觉得身子很冷,从骨子里散出来的冷。

    但我的头脑却比过去十几年都要清明。

    突然想通了,我这一生的悲,根本不是别人造成的。

    而是我自己。

      

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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