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苏玉·左丘宴 终曲】-《纾春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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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是要不是她——”二婶红着眼,不肯就此作罢。
“我的儿子,难道是没有脑子吗?!听了什么就是什么?你不让他纳妾,他可听了?”
国公夫人在院子里站得笔直,对着满园的女眷,一字一句说着,不容置喙,
“莫说将老八媳妇送出去根本不能换几个爷们回来。就算能换,也不能做!今日有难拿她出去顶罪,明日再有难呢?再拿你们谁去顶罪?老二媳妇,你去吗?”
院子里鸦雀无声。
国公夫人威严的目光扫过众人:“遇到一点风雨,就失了魂散了架,成何体统?怎么?干脆把你们都休了,国公府的风雨就淋不到你们头上了,你们岂不是更踏实?!”
这个时候,庇佑自己的人,竟然是婆母!
苏玉抿着唇,可唇瓣仍旧抖个不停,她跪在地上,伏地哭泣,最终唤了一声:“娘”
国公夫人弯下腰将她扶起,苍老的手握住她的手,明明冰冷,苏玉却觉得温暖至极。
“那么多爷们在外面为我们顶着呢!不到最后一刻,也轮不到你们喝这‘女儿红’!”国公夫人看向那一坛毒酒,声音愈发坚定,“若真有万一,翊国公府的人,必须要有一个体面!”
【十二】
院子里一片死寂,女眷们不再说话,连眼泪都只敢悄声地流。
也不知是谁家着了火,滚滚浓烟在远处天边腾腾而上。外面喊打喊杀的声音越来越大,似乎时刻就要冲进后院来。
国公夫人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一坛毒酒上。
满身是血的家仆跌跌撞撞跑进来:“老夫人!他们带兵杀进来了!”
院子里的女人惊恐地抱在一起,不住呜咽着。
国公夫人站得笔直,看向跟了她几十年的嬷嬷:“如意,备酒,备匕首。”
如意嬷嬷沉重地“嗳”了一声,取了几十只陶碗来,一一倒上酒,再放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在碗旁。
“不能白丢一条命!最后一口气,杀一个算一个!”
有人大声地哭喊出来:“母亲,我怕——我怕死——”
是老九的媳妇。年纪轻轻的,早已被那匕首上的寒光吓得腿软。
国公夫人绞紧了眉头,吩咐如意嬷嬷:“把她带下去,打晕!你盯着。”
如意嬷嬷明白这句话的意义,郑重地点了头。指挥着几个仆妇将人带回房间。
院子外的脚步声越来越重。
所有人的心都被提了起来,随着那声音,扑通扑通地乱跳着。
“嚓——”的一声,铁骑破门而入。
那铁骑浑身是血,长剑上,铠甲上,甚至马蹄印子都带着热腾腾的血,
“啊——”
院子里的女人惊恐得四窜,发出恐惧的尖叫。
看见伫立的国公夫人一手握着匕首,一手端着酒。一旁站着苏玉,也是一手执酒一手握着匕首,关节攥得发白,嘴唇微微抖着。
铁骑上的人连忙翻身下马,单膝跪地,抱拳行礼:“国公夫人,八夫人,圣人令末将带兵前来营救,吓到老夫人了!末将该死!”
国公夫人身子微微一晃,手中的酒洒了一地,想信,却又不敢信。
“老夫人莫怕,末将乃是圣人亲卫贾昆,外院的反贼已尽数灭了。”
贾昆说罢怕国公夫人不信,又看向苏玉:“八夫人,您可无恙?”
苏玉想起来了,每次左丘宴与她相约,都是贾昆守在外头,是他贴身的护卫。
“是你。我没事。不知左——”苏玉连忙改了口,“不知圣人可还安好?”
贾昆道:“圣人无恙。”见国公夫人望着自己,他又补了一句,“元阳公主也无恙。”
苏玉长长吁了一口气,余光瞥见妯娌们站在不远处,满目担忧又企盼地望着自己,便又道:“国公和家中的叔伯兄弟被带走了,还请圣人救救他们。”
“八夫人放心,圣人早就令人在暗中护着,圣人说,翊国公德高望重,家中的几个子女都品性极好,乃是国之栋梁,一定不能出岔子。”
国公夫人闻言,紧绷的弦才彻底松下来,人却晕了过去。
府中的人手忙脚乱起来,但人人的脸上都透着劫后余生的喜悦。
苏玉也要跟过去侍奉,却被贾昆叫住。
贾昆低声对苏玉道:“圣人很担心您,要末将带话,如今京中余孽未除,苏姑娘莫要乱走,安心待在国公府中,末将会带人一直守在外面。”
苏玉点了一下头:“有劳了。”
国公夫人再醒来时,翊国公和几个儿子都回来了。围守在她床榻边,见她醒来,众人都松了一口气。
“回来就好。”国公夫人缓缓说着,又挥挥手,“都回去休息吧,折腾一日,不嫌累吗?”
众人只得散去。
国公夫人又说:“老八媳妇,你留下。”
苏玉一愣,乖顺地跪在榻边。
“你”国公夫人想了想才说道,“你与圣人的事.”
国公夫人气息一滞。老八媳妇不过是一个深闺妇人,如何能识得圣人的亲卫?前前后后的事,串在一起,就能揣摩出前因后果。
苏玉闻言也没有辩解,额头顶着地:“儿媳错了。是我行差踏错,负了你们”
“不是你负了我们,是国公府上下沾了你的光。你也不容易,圣人那头.”国公夫人摇摇头,又深深叹息,“我毕竟是青松的娘,虽说人死不能复生,可我也不能”
苏玉跪在地上啜泣不已:“儿媳明白.儿媳任凭母亲处置。”
【终曲】
时值隆冬。
梅花瘦,四无尘。
雪飞云起,夜窗如昼。
左丘宴站在宫城最高处孤身远眺。
肩头一暖,他回过头,对上皇后关切的目光:“冬风寒凉,圣人仔细身子。”
左丘宴拍拍她的手,想说些暖心的话,却半句也说不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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