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不行。”剑晨摇摇头,道,“我们还是先看看这里的事情吧,你们难道不想知道,那个方云汉真正全力,会是什么样子?” 说话间,剑晨又往湖边看了一眼,突然间起身,两步走到窗前,说道:“他们上船了。” 剑岳嘀咕了一声“死脑筋”,却也把注意力放了过去。 “咦,那些人,应该是准备坐船了,看起来不骄不躁的,但方云汉,好像已经不在船上。” ……………… 相比于中原皇朝,天下会,无双城和剑宗这四大巨头级别的势力来说。 天哭殿麾下门人的总人数,要少了太多。 这里的总坛,还有几处分坛加起来,大约只有四千人左右。 这些年里面,天哭殿源源不断的招收弟子,前后招收过的人数,自然是远不止这个数目,但是真正活跃的却只有这么多人。 这也很正常,任何一个江湖宗派,都会有不少的死伤。招进来的人,跟死伤的人数持平,此种情况并不罕见,没有人会去深究。 区区四千多人,比起那四大巨头中任意一者,都可以说是九牛一毛。 但是天哭殿有道狂在,那四方势力,就没有一个,敢不把它放在心上。 今天,道狂正在天哭殿中作画。 这个人当年自称无道狂天的时候,是一团红气,一件长袍,真身隐于幕后,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。 但是当他把名字改成道狂之后,穿衣风格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。 如今的他,一身白袍,上唇八字胡如刀,下巴胡须浓密,垂下一尺有余,在胡须的末尾,用同色的黑绳系紧了,使得胡须不会随意飘动,散乱。 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,额头光洁,发丝全部梳向脑后,在长发的中段,用金绳捆紧。 他的五官、胡须、头发、衣袍、手腕、十指和掌心掌背,都异常的干净。 本来形容一个人干净,只要笼统的提一下就可以了,但是在他身上,就使人不由自主的,把每一个部位都用作细节,单独拎出来描述。 就好像是他这些部位虽然都是干净的,却每一个地方,都具备不同的魅力。 但他手里的笔并不干净。 笔杆子上沾着一些斑驳的红色,都已经干涸,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留下的,笔尖蘸着红墨,在纸面上划出流畅的红线。 今天的湖中岛,烟雨蒙蒙,从岛上看远处的徐州城,又别有一番风貌,自然是值得入画的。 可是道狂用单调的红墨作画,画着画着,笔下的水波,远处的湖岸,酒楼,人群,码头,城池,更远的云龙山,就都变了样子。 这些东西,有的变成人身轮廓,有的变成骨架,有的变成五脏,胃肠,有的变成血管,有的变成颅脑。 模糊的烟雨风景,竟而被描绘成了一副异常清晰的人体正向截面图。 这样的转变,却并不吓人,只是宁静。 这幅图画到一半的时候,他的笔尖忽然停顿了一下,抬起寸许,说道:“有贵客临门,迎客。” 这个声音不大,就是正常音量,也没有使用什么千里传音之类的功法,绝对没有传出这座空旷的大殿。 但是整个岛上的天哭殿门人,都接收到了命令,整理衣装。 在岛上山林巡逻的,白衣提刀,一手持伞,很快就聚向滩头。 在各自屋舍之中,静坐练功的,站起身来抚平褶皱,空手冒雨走了出去。 在各座楼台厅堂之中,值守、打杂的,也纷纷转过目光,看向同一个方向。 天哭殿这座岛屿之外,偌大的一座湖泊,平日里,其他人是不允许妄自游览的。 所以,虽然刚刚从湖边行来的那艘船不大,又隔着千百丈的烟雨迷蒙。 却还是能够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。 只不过,道狂要他们迎接的人,也并不在远处的那艘船上。 天哭殿所在的岛屿,是这里最大的一座,十年前就有人在这里建造了一条仿佛玉石方砖铺成的大路,从岛屿的边缘直连到中心大殿。 当他们刚聚集到这条大路两边的时候,方云汉就从湖上的烟雨中显身,自然的踏上了这座岛。 对于像是在夹道迎接的这些天哭殿门人,方云汉视若无睹,而那所有的门人看向他的目光,却渐渐的统一起来。 那些相似的白色斗篷和血泪面具之下,本来或许是身材,性别,年纪,功力深浅都不相同的人们,这个时候,却像是变成了同一个“人”。 这上千个人形的躯体,给人的感觉,已经不像是一个个独立存在的个体,更像是某种奇特生物的一部分。 而千数之人加起来,或许也只是那个奇特生物的冰山一角。 方云汉就在这种审视里面,步调自然,缓急得当的走到了大殿的门口。 “我这张图还没有画好,你等一等我,可以吗?” 果然就像第一邪皇曾经说过的那样,今日的道狂,半点狂意也没有。 他用一种对江湖人来说,简直是显得有礼到多余的友好姿态,摊开左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,说道,“我想,你也许可以先在天哭殿里参观一下,消磨一点时间。” “你来的目的,应该跟天哭殿的地下第九层有关,你可以往下去看一看。” 方云汉走进这座大殿,举目四望,这座空旷的殿堂里面,墙壁之上,悬挂着不知道多少幅红墨描绘而成的人体截面,有一些只是部分肢体的解析。 纯白的纸,朱红的墨,一张张图画,高低错落的重叠着,把墙壁全部都遮挡起来,根本看不到墙体原本的模样了。 带着潮湿气息的风从殿外吹过来的时候,那些没有装裱过的图画,就有一部分被吹得哗啦啦作响,仿佛翻飞的雪片,给整个空荡大殿里,带来比雨水更加清凉的气息。 方云汉的目光从那些图纸上仔细的扫视了一圈之后,说道:“你知道我来的目的,这并不奇怪,但你好像也知道我的立场?” “我知道很多东西,但就是知道的太多了,所以又知道世上有太多我不知道的。” 道狂像是说了一段绕口令一样,目光依旧停留在面前那幅未完成的图画,说着,“你的身上就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,所以,无论你的立场如何,我们两个都会是敌人。” “从你踏入徐州,不。” 他终于抬头看一下方云汉,眼中饱含着热忱、痛苦与期待,“是从你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开始,这次的较量,就已经注定了。” 话语的尾声,音调往下转,道狂的头也低了下去,继续画图。 “所以,要先去看看这地下的第九层吗,也许今天之后,就没有人能够看见了,那样的话,实在会是一个令人惋惜的未来。” 空旷的大殿后方,响起机关转动的声音。 墙角处的一部分,脱离墙体,向内凹陷形成了一道门户,里面有人走出来,恭敬的侍立在一旁,做出邀请的姿态。 这应该可以算是导游吧,想必这个人,对于天哭殿这地下的九层,都非常了解,精通种种机关的开合,更有可能是一个知无不尽的解说者。 但方云汉只看了他一眼,立在殿外不动,随口说道:“何必这么麻烦。” 他的掌心向下一探。 就在这一个瞬间,与漫天烟雨隐隐相合的心神律动,裹挟着细碎的电光,从这座岛屿的表面,向下深入。 第(2/3)页